三十幾歲 勤力啲啦

王弼 – 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 信報 (時事評論P.9,  12.24.2008)

經濟不景,作為進入人生搏殺階段的三十世代,難免有時不我與的慨嘆。最近,城中多位名家,有屬於沉默的一代(生於一九二五年至二戰結束)、也有嬰兒潮的,撰文討論香港三十世代的境況;三十世代亦當然踴躍的抒發己見、感懷身世一番。能得到各名家的關懷,關心我們這批人「上位」的前景,就證明三十世代是挺受眷顧的。

 

歷久常新

其中令我最感動的,莫過於林行止先生在《漁火偷渡客江上數峰青》一文中分享他偷渡來港的往事,雖然林先生謂偷渡來港人士的奮鬥史已被傳媒報道得耳熟能詳,無甚可寫,但他的分享仍能激起讀者在信報的網上論壇中熱烈討論,可見這些經驗對我們仍是歷久常新。而這些寶貴的經驗也只好靠前輩們不厭其煩的重複提醒,使我們明白面前所遭遇的所謂困難,真的不是什麼一回事。

作為三十世代的一員,實在認識不少際遇坎坷的朋友:上世紀末修讀IT,畢業即遇上科網業的泡沫爆破,頂尖的還能得到跨國公司青睞,但更多成為了IT人力「產能過剩」下的犧牲者。其中走運的能到投資銀行成為二等公民,擔當技術支援等工作;不能學以致用、轉行浮浮沉沉者亦不少。眼見近年金融業一枝獨秀,花了十幾萬拿個金融學學位在加一個CFA,以為從此無憂,又來個金融海嘯,這樣便蹉跎了十年,才發現自己一事無成,還欠下父母或政府一屁股債,一個人還有多少個十年來浪費呢?這樣的遭遇,苦嗎?

但相對於要投奔怒海一代的困難,我們也只好望洋興嘆吧(不過現在共產主義在金融海嘯後蠢蠢欲動,香港也愈見民粹,說不定獅子山學會仝人和各經濟大右派有一天也要投奔怒海)!

家父也是偷渡來港的,但作為兒子的也不知應否羨慕他的際遇:羨慕的,是他偷渡的「浪漫」經歷,又能遇上香港經濟起飛的黃金年代;不羨慕的,是他因「成份不好」不能在國內晉升大學;隻身來港時在祖父剩下的鋪頭工作,受盡老臣子的白眼不在話下,更甚者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粵語殘片中,張英才和胡楓等老闆仔,永遠「身光頸靚」的生活是騙人的,他只得蹲在貨倉拆貨,一個人孤立無援,送貨時又隨時受洋人警察侮辱,瑟縮在貨倉的一角不知哭了多少遍;種種際遇,不見得他可對未來有什麼指望。

不用偷渡的生活好一點嗎?也不見得。曾在半山堅道住「獨立屋」的家母,家道中落,最後小四輟學。什麼中產(或富人)下流化,當時簡直是家常便飯,到廟街榕樹頭隨時可以聽到。但那一代的人又如何自處呢?自怨自艾當然有之,宏圖大志亦有之,但更多的還不是面對現實,過得一天算一天?這些大多數中,成功的例子不少;就算沒有飛黃騰達的,他們把兒女一個一個的帶大,又何嘗不是一種成就?

為什麼今天三十世代認為上位是理所當然的?任志剛六十歲便要讓位,還要直接的讓給三十世代?忘記回歸前當時三十世代坐直升機的光景吧!回歸過渡期的人才大逃亡,才真的是百年一遇,其他人是羨慕不來的。那不上位,至少政府應保住我們現有的社會地位吧?曾經在電台跟議員討論政府應怎樣幫助中產,議員指出政府以基建刺激經濟對中產無補於事,因為他們不能從事建築行業。但馬死落地行,為何不可呢?如果我們強調社會流動性,那有上有落才對吧?如果某一階層可永遠保持其地位,那跟九品中正制何異?

 

活在當下

成功非必然,畢竟,已活了三十多個年頭的我們,應當明白第一名只有一個,軍隊中也不可能每位都是元帥。今天不是元帥而是伙頭的,那只有努力做好伙頭的工作。

最後,或者我們要回歸基本步,學學外國人二十世代的蠻勁。金融海嘯,連百年老店都關門大吉,獅子山學會又怎會不艱苦經營?我跟學會兩位二十來歲的洋人員工講,趁現在經濟情況還未到最壞,以他們的條件,隨時可放棄學會的微薄工資,到外邊找份好工吧!但他們的回應竟是「等學會彈盡糧絕才說吧」,有一位更搬到南丫島跟友人「同居」,準備長期抗戰。活在當下,正是他們的寫照。而那些振臂高呼「除了好日子外,我們什麼都經歷過」的少數三十世代憤青,我只有一言相贈:機會是要自己爭取的,不要再做怨婦了,你在搵自己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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