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QE2的強烈懷疑
王弼- 信報 (經管智慧, P43, 24/1//2010)
5 月的歐洲金融危機令歐羅有解體之虞,導致環球股市和歐羅滙價暴挫,歐盟高調宣布動用7500 億元歐羅,企圖以震憾、「嚇窒」(shock and awe)的方式「打大鱷」,我便曾說歐洲好戲在後頭;不過短線而言,歐盟有如負傷的母狗般狂吠, 「空軍」當然要避一避風頭。結果歐羅釜底抽身,由對1.18 美元水平反彈到8月份的1.34,本應無以為繼。
事實上,愛爾蘭和一眾歐豬國債孳息率,便是在8月份開始抽升,而歐羅亦在當月短暫見頂,從1.34 下瀉800 點到1.26,眼看歐盟的捍衛行動快要失敗之際,美國聯儲局主席貝南奇在懷俄明州度假勝地JacksonHole 出席堪薩斯城聯邦儲備銀行舉辦的研討會,一句聯儲局的印鈔機「隨時候命」,展開QE2 的序幕,往後的亢奮便掩蓋了歐洲經濟病入膏肓的事實,歐羅亦在歐豬國債孳息抽升下竟能反地心吸力反彈到1.42 的高位。
當大鱷以QE2 侵蝕資產為由,鼓動散戶入市保障財產,歐豬爆煲(2.0 版本)當然要低調處理。
然而,當散戶的資產都各就各位,投入到資產市場,各財經娛樂雜誌甚至師奶至愛《X 周刊》都封面標題,預測樓市會因QE2 升一倍和股市見38000 點,特區的議員們談經濟竟然也看似頭頭是道,聯儲局的貨幣政策琅琅上口,便知那是強烈的見頂訊號。結果,傳統智慧「Buy on rumor, sell on news」又一次證明正確。
愛爾蘭危機的戲劇性
不過,愛爾蘭危機和上次的希臘危機最大分別,就是愛爾蘭的巨額財赤不是由於國內福利過於優厚所引起的,而是該國銀行業從國家加盟歐羅區開始,因市場誤以為歐洲央行承繼了德國央行的穩健,歐羅既然取代了各國貨幣,各國的融資成本亦應降低到德國的水平,靠着這個「免費午餐」,愛爾蘭的銀行業急速發展卻冒上自己不能承擔的風險。
情況就如在低息下,十九歲的港孩都嚷着結婚買樓一樣,愛爾蘭爆煲再一次顯示長期超低利率的危險。但在這事上亦可看到,愛爾蘭政府的最大包袱是在其對擔保銀行業的擔保,而這個擔保又對愛爾蘭銀行業有重大投資的英國、德國和法國等銀行有着生死存亡的意義。
所以,今次愛爾蘭爆煲危機卻比希臘更戲劇性,如果各位沒有手持重貨,應可以開懷的心態來欣賞這場鬧劇。因為,有別於5 月希臘乞求歐盟和IMF 的拯救而簽定城下之盟,愛爾蘭卻能反客為主,讓歐盟、IMF、瑞典甚至是上次拯救希臘置身事外的英國都「懇切關心」該國的財政狀況。就在11 月15 日,當愛爾蘭政府說尚有流動資金可支撑政府開支到明年中,而不須啟動歐盟的拯救機制,但同時承認該國銀行體系有嚴重問題,建議歐盟考慮營救。
愛爾蘭的官腔,言下之意就是愛爾蘭政府不打算亦沒有能力獨力承擔國內銀行的所有風險。如以獅子山學會慣用的民間智慧來演繹愛爾蘭和歐盟的搏奕,就好比高利貸押着一個敗家仔找老子還債,老子回應: 「錢我沒有,你可以叫他一世做牛做馬還債給你(就是歐盟注資救該國銀行),你亦可以斬死他(就是叫銀行破產)。也好,以後不用煩。」所謂西方先進國家、國際政治搏奕,很多時候跟黑社會講數沒有分別。
而這政治鬧劇最荒謬之處,是有傳一向以財政穩健見稱的德國,竟然強逼愛爾蘭政府收下以百億美元計的救助金【註】,還曉以大義,愛爾蘭應該為歐羅區穩定而接受拯救。
無論如何,做債仔做到可以「吊高來賣」,愛爾蘭應該是這危機的大贏家,借歐羅買入愛爾蘭國債應是不錯的投資決定。然而,歐洲央行以至德國由穩健理財到現在急轉彎,不斷投入生錢救死錢,大鱷在拯救愛爾蘭細節尚未有決定時,已訂下下一個追擊目標:葡萄牙和西班牙,不斷探德國和歐盟的底線,希臘又被發現削赤不力。所以5 月時推出措施,希望以震憾、「嚇窒」(shock and awe)的方式「打大鱷」,恐怕被「嚇窒」的不是大鱷,而是歐盟各國的財金官員,原來成員國的財政黑洞總是填不完。
香港趕絕炒家兵行險着
這樣的亂局,又何止發生在歐洲?美國瘋狂印鈔,希望債台高築的人民繼續消費走出經濟衰退。亞洲各國實施外滙管制;中國因經濟過熱,早就應加息壓抑通脹,然而顧着維持房價以保持歌舞昇平,遲遲不加息,今天竟然又想以價格管制來防止物價上漲。
香港在市區仍擁有不少200 萬元以下的上車盤時(太子、旺角、土瓜灣和深水埗等),財政司司長卻宣布以懲罰性印花稅要趕絕炒家,炒家吃得鹹魚抵得渴,當然沒得怨。問題是,炒家有推動貨物流轉的重要角色,完全趕離場後,如果外圍經濟急挫,懲罰性印花稅會不會是八萬五的翻版?置身在這百年一遇的經濟世紀亂局之中,對QE2 的威力,還是抱一點懷疑態度才好。
【註】http://www.reuters.com/article/idUSTRE6AF21F2010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