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週刊 (壹擋專政 A006, 2012.7.12)

「你怕下一代會被洗腦嗎？」怕。不過，不是怕那種什麼港式德育及國民教育科。與其說那是洗腦，不如更正確一點說，那是民族主義填鴨式教育。任何填鴨式教育，我都沒有好感，也不認為有效。如果特區政府目的，是要提高學生的中國人身份認同歸屬感，我有理由相信，最終也只會有反效果。

其實，真正的洗腦，又怎會如此明目張膽？兩次世界大戰和冷戰，敵對國用盡方法，全方位向自己及對方的國民，灌輸有利自己的訊息。這種潛移默化的資訊攻防戰，被稱為Propaganda，也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洗腦工程。今天還有沒有國家進行洗腦工程呢？如果說沒有，恐怕很難令人信服吧。不過，今天的世界，大眾媒體競爭激烈，加上開放的互聯網令資訊自由，要進行洗腦工程，又談何容易？當然，極權國家，控制媒體，封鎖互聯網，另作別論。換句話說，只要確保了資訊自由，我們就要相信，人是思考的動物，有判別是非黑白的能力。不過仍然有人會質疑：「媒體，不但有政治立場，也有商業利益。互聯網雖然是開放，但是資訊太多，而且真假難分。單靠媒體和互聯網，就足夠抗衡政府的洗腦工程嗎？」媒體的政治立場，只要明明白白清清楚楚讓公眾知道，我倒認為沒有什麼問題。香港一直有幾份親北京的報章，說它們有洗腦的功能，實在是抬舉了。客觀事實也說明，不以盈利為目的的傳媒，才是最值得人懷疑，它們究竟為了什麼而存在。

至於互聯網，資訊多，實在是技術的問題。每天都有人在努力，務求令互相聯上的資訊更貼合每個人的需要。資訊的真假，就唯有透過事實的驗證；互聯網讓更多人去參與驗證，原則上應該令資訊更貼近真相。退一萬步，洗腦工程就算在資訊被封鎖的國度，也未必一定成功。否則，極權國家就不會崩潰，獨裁者也不會倒台。說到底，對抗洗腦，最重要的一條防線，是我們每個人的獨立思考能力。歷史上有成功的洗腦工程嗎？有。當感性激情，取代了包容；當有不同意見的人，都沒有勇氣去講出自己觀點的時候，洗腦工程才有機會成功。雖然我不認同特區政府搞德育及國民教育科，但那種凡事上綱上線，每每要政治正確，交代立場的氣氛，亦不見得健康。坦白講，在寫上面這句話的時候，我內心也感到無形的壓力。畢竟，社會上已經形成一股非友即敵的情緒。諷刺的是，高唱獨立思考的狂熱分子，卻容不下第三種立場；只要不是絕對義無反顧地站在反政府的一邊，統統都是沒有血性的建制派。本質上，狂熱分子跟獨裁者是一樣的貨色，只不過他們手上無權力，唯有靠音量和語言暴力將不同意見銷音。缺乏自由空氣下的集體腦麻痺，才是社會癱瘓的真正原因。

李兆富

時事財經評論員，自由市場智庫獅子山學會創會成員。

作者網誌：http://hkliberty.wordpres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