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報 (經管智慧 B15, 2012.12.12)

 

「最近日圓跌了不少，趁大陸的反日餘震未完，機票有特價，去日本掃貨過聖誕好嗎？」港女說。

「日圓平極都九算，太貴了，我2008年去日本時只是七算。講開日圓，不是說日本經濟爛透的嗎？政府負債比希臘還高，為何日圓還是如此高企？」港男企圖轉移視線，不想荷包大出血，明白。

印鈔相對保守遜歐美

對大部分港人來說，日圓走勢只影響遊日意欲，不過卻是金融經濟界的百慕達三角，是謎一般的世界。外滙市場有一句話，日圓「專整叻仔」、「貨幣英雄塚」，便知道日圓走勢之迷離，更甚香港特首之智商。

9 月份我到土耳其開會，有一節，是對比各主要中央銀行印鈔對貨幣強弱的影響，有人問：「日圓不斷印鈔， 已經去到QE9，為何日圓仍然高踞不下？」場內不少經濟學家，都認為在大幅印鈔下，貨幣沒理由不貶值，所以日圓強，是不可思議的。

台上的講者說： 「回去房間查查日本央行的資產負債表，你便會明白。」事實上，傳媒說日央行印鈔，沒有錯。不過，相對美歐英國央行，自2008年起，它們印鈔比日央行兇狠得多，資產負債表都以倍數膨脹。日本要不是去年的311地震，我懷疑自民主黨上台以來，日本央行會否連那「一點點」的鈔票都不印。自2009年民主黨上台，日央行的資產負債表只膨漲了20%，根本不能和歐美以倍數計相提並論，難怪日圓能對美元歐羅爆升。

貨幣滙率是相對的，歐美英日都印鈔，不過日本相對保守，所以對美元歐羅英鎊上升；不過相對央行印不到的黃金，日圓就下跌，完全符合經濟學的預期。所以，所謂日圓「反地心吸力」，只因沒有細心對比央行間印鈔的程度罷了。

解決了日圓「反地心吸力」之謎，下一個問題是，為何日央行自2009 年起對印鈔如此忍手，卻給大眾一個「一直印鈔」的形象？

大學經濟學課本洗腦式說，中央銀行的主要功能包括穩定物價，方法當然是控制通脹，捍衞鈔票的購買力。不過，奧國學派經濟學家如米賽斯（Ludwig von Mises）和羅斯巴德（Murray Rothbard）卻認為，央行不過是政府發國債和融資的工具，誘發通脹，協助政府「走數」，才是央行的存在價值。自2008年起，歐美英央行的所作所為證明米賽斯和羅斯巴德的預言一一應驗，都在全力破壞貨幣的購買力，只有日本央行是例外，為何如此？

 

日央行對黨派厚此薄彼

日央行真的是捍衞鈔票的守護者嗎？2001 年，還是長期掌權的自民黨當政，日央行便毫不猶豫的做印鈔先鋒，花了五年時間，直到2006 年3月，把資產負債表膨脹了一倍，令時任首相的小泉純一郎可以宣布戰勝通縮。日經指數，也終於在2003 年的7800 點見底，升到2006 年9月小泉卸任時的16400 點。對着民主自民兩黨，日央行為何如此厚此薄彼？

說到這裏，再不是經濟問題，而是人性問題。

自民黨自1955 年，開始在日本長期執政。五十多年來，門生故吏滿布，有多少官僚經這個黨提攜？政客與官僚之間唱過多少卡拉OK？吃過多少次人體盛？坐過多少次財閥朋友們的私人飛機、遊艇？和官僚的水乳交融程度，跟本地某前領導一樣，執政者和官僚，根本就是一體。加上日本人的武士道精神，對故主的忠誠，對反叛者的仇恨（不要忘記，現時的執政民主黨，有多少人是從自民黨分裂出來，如鳩山由紀夫），日本央行對兩黨的厚此薄彼，不是天方夜譚。

當然，我只是嘗試從人性的陰暗面，推算日本央行為何厚此薄彼，估計自民黨一旦掌權，央行會配合，加快放水速度。至於閣下是否自視叻仔，想挑戰炒日圓這個高難度動作，我想，還是小注怡情，持考眼光的心態才好。

 

作者為獅子山學會行政總監
王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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