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體的喪心病狂症

壹週刊 (壹擋專政 A010, 2013.04.11)

 

上個月,香港接連發生殘酷兇殺案。兩宗是逆子弒雙親,另外一宗是情殺。

根據報導,兩宗弒親案,兇徒不但早有預謀,而且對犯下的罪行,沒有絲毫悔意。《蘋果日報》的記者到獄中採訪其中一個兇徒,這個逆子不諱言,自己是個Psychopath。

我試過從不同渠道去找這個名詞的中文翻譯。來來去去,都只有「精神變態者」這個非常不精確的說法。我主觀地覺得,精神變態不足以道出這些兇徒喪心病狂的可怕之處。

細讀有關的犯罪心理學研究文獻,簡而言之,Psychopath的同理心薄弱,感受不到別人的痛苦;最重要是在Psychopath眼中,其他人都是他們達到目的的工具。

換句話說,其他人,在他們的世界,都不是人。

電影《沉默的羔羊》,就是戲劇化地描繪Psychopath的流行文化代表作品。也有人說,史上的獨裁暴君,例如希特拉,都有Psychopath的特質。

看罷這些各種有關Psychopath的資訊,我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兩條問題:一、我們身邊,究竟有幾多Psychopath?二、Psychopath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環境造成?

先處理第一個問題。既然Psychopath是變態,也就是說異常,為數應該不多,否則,我們的人類文明也不會發展到今天的模樣,也不會有我們對社會倫常規範的共識。

第二個問題,牽涉到人的心理結構,就比較複雜了。畢竟,就算現代科學再發達,有許多問題,仍屬不解之謎。有研究人員對Psychopath進行腦部磁力共振掃描,發覺他們的大腦活動狀況異於常人,所以他們感受不到別人的痛苦,也不將別人當作人來看待。不過,至今這個生理影響心理的猜說,仍未算有結論。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在人類文明當中,所有最殘酷的罪行,根源都是將人當作達至某種目的的工具,而不將人當作人。心理學家Philip Zimbardo曾經做過一個實驗;他要兩批學生分別扮演成獄卒和囚犯,從而觀察他們在這個模擬監獄的關係。這個實驗,只進行六天就腰斬了,因為扮演獄卒的漸漸對扮演囚犯的虐待愈來愈暴戾,有兩名參與的學生,更因此提早退出。事後,Philip Zimbardo對扮演監獄長角色的自己,默許各種欺凌的出現,也感到詫異。

實驗說明了什麼?原來除了人不將人當作人,只要是覺得別人比自己低等,身份比自己卑微,在群體漸漸就會出現欺凌虐待。人人生而平等,這個政治信念,是人類文明重要支柱。可惜,政治的實質操作,就是人為地製造敵我矛盾。銅板一面,是團結自己人,但是另一面,就是要排除敵人;有時,將敵人不當作是人,又將社會上某部分人,貶低成次一等,又或者妖魔化成人人得而誅之的人民公敵。真正和諧社會,建立在人與人的平等共處。當然,人世間,偶爾會有一些喪心病狂之徒,傷害無辜的人。文明,正是在於我們的共識之中,知道什麼是違反人性倫常的罪行,每個人以自己的良知,捍衞規範,這亦是政治的底線。超越了這條底線,去到最極端,就是將整個社會都變成Psychopath,文明也就此被扼殺了。

 

李兆富

時事財經評論員,自由市場智庫獅子山學會創會成員。
作者Facebook專頁:http://www.facebook.com/AppleSim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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