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週刊 (壹擋專政 A006, 2013.06.06)

八九民運，好多人都知道是愛國民主運動。但是「資產階級自由化」這個罪名，大家還記得嗎？

客觀地去解構八十年代中國的政治經濟，就明白到關係中國前途至深的問題，是改革開放的方向怎樣走下去。八八年八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在北戴河決議：「少數重點商品和勞務價格由國家管理，絕大多數商品價格開放，由市場調節……」這就是史上有名的「闖物價關」。

其實北戴河會議後不到一個月，當時的國務院總理趙紫陽決定暫緩價格改革，並在翌年春天請在海外的經濟學家到北京，講解為何物價必須由市場去決定。不過，物價還是失了控。八九年二月，月度的消費物價指數高達28.4%。

通脹引發民怨，這是千古不變的管治常識。其時的中國，還有一個反常識的制度，叫「價格雙軌制」。簡而言之，就是政府為調控物價，以官價收購商品，然後轉向市場出售。為了避免商人謀私，許多商品必須由跟政府有關的機構進行統一收購，但是當在市場的價格不斷急升，官府出價卻跟不上通脹，就出現了建制內特權人士從中套利的機會，也就是所謂的「官倒」。此外，由於統一收購的官價過低，以致供應萎縮，令到更多的鈔票追逐更少的貨物，令通脹更為嚴重。
本來是一個簡單的經濟政策問題，但混淆了政治因素，令到問題變得複雜。闖不過物價關，成為了當時建制內的反對改革派問罪以及奪權的藉口。事實上，早在八十年代中，中國的知識分子已經提出，經濟開放的步伐過緩，而政治改革更是沒有任何進展；八六年底，是中國近代第一次的大型學生示威。反對改革派，將這個思想浪潮定性為「資產階級自由化」。翌年初，時任中共總書記的胡耀邦下台；跟胡耀邦思想接近的趙紫陽，也是在這個背景下繼續改革開放。

由八七到八九年，仍然是改革派和反對改革派的角力。說穿了，經濟改革帶來的增長，沒有人反對。不過，對於讓市場取代官僚，卻肯定觸動了不少既得利益階層。八九過後，中共的新共識，是向掌握了各個經濟環節的既得利益者妥協；政治的特權階級，繼續以壟斷式經營去掌管生產和資源分配，一方面以國企以及各種經濟官僚，去為政治服務；另一方面，掌握了這些公權力的政治權貴家族，自己也從中獲得龐大利益。所謂「具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說穿了也是透過經濟來操控國家的思維。對於社會進步，其實有兩套思維；社會主義，單純看規模增長，只知道要大要多。另一套，就是古典自由主義，見到社會除了規模，還有結構的複雜演進。社會主義的規管操控，只有兩個結果，一是窒礙演進，二是令到國家機器愈來愈複雜，規章愈來愈多。再者，控制經濟的既得利益階層，也會反過來影響政治取向，令到社會的演進更加困難。八九民運標誌着一場未完成的改革。假如要用一句話，去概括這波改革的精神，我會說：「堅決擁護資產階級自由化！」

李兆富

時事財經評論員，自由市場智庫獅子山學會創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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